【202201】陈周旺|先锋型政党与中国的现代化

注：本文源自陈周旺教授在2021年11月26日北大公共治理论坛“政党政治与国家现代化：中国共产党的百年奋斗经验”的主旨演讲。

一、先锋型政党的定义

首先，我们试图对中国共产党进行定义，中国共产党是无产阶级先锋队，所以称之为先锋型政党。先锋型政党具有以下几个特征：第一，在组织上始终保持先进性；第二，在目标上始终保持引领性；第三，在功能上始终保持整合性；第四，在运作上始终保持全面领导。

此外，先锋型政党是区别于交易型政党和精英型政党的。交易型政党通常把选举当做一种政治交易，是对选举型政党的一种本质概括。第二种是精英型政党，很多人认为既然中国共产党是先锋型政党，那么共产党是不是都是由精英所组成的呢？我们称之为先锋型政党的目的就是要跟一般所认为的精英型政党作区分，它们之间最大的区别是先锋型政党没有自身的特殊利益，而精英型政党特别强调的是精英本身的特殊利益，所以精英的概念有特殊的指向，实际上精英概念和我们所理解的“先进”还是有一定区分的，是不同于第三世界发展中国家的一些民族主义或资产阶级的精英型政党。

先锋型政党构建的政党体系，就是通常说的政党制度，是一种整体性的政党体系。从这个角度来理解，中国的政党制度更加强调政党之间合作的关系，合作的基础是大家都存在一个整体的共识，因此，中国共产党是一个整体性的政党体系，与选举型社会所形成的竞争型政党体系是不一样的。

二、先锋型政党的形成

对于先锋型政党的形成主要从两个角度去分析，第一是时序的问题，通过历史学和社会科学方法相结合的研究表明，时序的差别造成的社会结果是不一样的。

政党和现代国家产生的先后问题，为先锋型政党的产生提供了历史的条件。如果先有现代国家，然后在现代国家当中慢慢地引申出政党，就可以了解到这个政党基本上就是保守的，不管提出什么样的政策，总体方向是保守的。所谓的保守就是一定以维护这个现代国家为基本宗旨。所以英国的政党制度，一定是以维护英国的宪制作为主要的任务或者使命。如果政党先于现代国家，现代国家是由政党缔造出来的，那么政党的地位就同现代国家中产生的政党是完全不一样的。政党成为国家发展重要的支柱，国家的发展完全由政党推动。由于政党相对国家和社会都具有超然的地位，所以它的领导地位是受宪法制度所限制的，与一般的选举党是不一样的。虽然是由时序问题来决定的，但是并不是所有先于现代国家产生的政党，或者说创建了现代国家的政党都会成为先锋型的政党，从历史分析的角度来看，这是一个必要条件。

还有一个充分的条件，很多发展中国家的政党在民族解放运动当中创建了一个新的国家，但是这些政党都没能够成为与中国共产党类似的先锋型政党。这就是第二个角度——社会基础问题，社会基础问题看似是意识形态问题，然而并不能从简单的精神层面和价值层面去理解，就是说代表的阶级是不是拥有最广泛的社会基础的阶级，是不是所有的目标和政策均能够代表当前最广泛的利益？先锋型政党所代表的阶级必须是拥有最广泛社会基础的阶级，这个阶级的利益从根本上代表了社会整体利益。

从这方面探讨，我觉得第三世界在民族思想阶级政党带动民族解放运动的阶段，开始时还能够代表最广泛的利益，但随着时间推移自身发生了退化，实际上是由本身的自我利益代表着特殊的利益群体所决定的。因此，只有无产阶级政党所代表的社会利益从根本上远为宽广，才能在不同的发展阶段始终代表最广大人民的利益，引领国家整个的现代化进程。

三、中国的现代化探索：近代以来

鸦片战争以来，中国现代化是一个探索的过程，经历了从器物到制度的认识过程，现代化的根本问题回到了政治，一言以蔽之，也就是国家转型的问题。

从传统到现代，国家转型是具有双重性的，一个是体制转型，一个是功能转型。体制转型是从君主专制到民主共和，这是讨论的最重要的焦点问题。

梁启超先生曾在天津写了《异哉所谓国体问题者》一书。在那个时代体制转型问题备受关注，但只实现体制转型是不够的，实际上我们希望实现富国强兵这个现代化的目标。中国的国家转型是双重的，如果只是体制转型，而没有相应的功能转型，那么新的体制也只是一个空壳。功能转型，实际上就是国家要实现现代化。这就取决于国家的社会基础问题：谁来领导国家的现代化？在社会基础问题不解决的条件下，单纯建立一个共和体制必然不会带来现代化的结果。所以中国要走出一条新路，就要走庶民革命的道路以及人民民主革命的道路。

那么，现代化进程通常有两种不同的发展轨迹，一种是完全照搬西方国家的模式，放弃对本国现代化道路的自主探索，革命的、反殖的政党逐渐失去其领导地位和现代化变革使命，安于成为一个选举型政党。我国走的是另外一种道路，就是在原来的革命型政党领导下，继续坚持探索一条不同于西方国家的国家建设模式，走自主发展的现代化道路，这种发展模式始终需要一个具有领导力和使命感的先锋型政党来主导。先锋型政党为治理而选举。先锋型政党的形成和发展，取决于政党在历史关键节点的主动选择，而正确的选择从根本上取决于政党的社会基础。

四、先锋型政党与中国的现代化

在中国现代化道路上，中国共产党不仅是现代国家的缔造者，更是现代化进程的推动者。中国共产党的历史地位是不可替代的，主要从主体和资源两个方面解决了中国现代化所面临的根本问题。

第一个是现代化主体的问题，中国社会各阶层都是现代化进程的积极推动者，在中国现代化进程中，所有的力量都是积极的力量。但是单一的力量没有办法单独去完成现代化的进程，所以需要有一个力量把所有的这些革命力量充分动员起来，来实现社会的组织化，这是共产党完成的一个很重要的任务，解决了中国现代化的主体问题。

第二个是资源的问题，中国现代化是在资源匮乏的情况下发动的，在军事、政治、经济等很多方面是不足的，中国共产党作为转型的动力机制，在其他社会资源不充足的条件下，通过组织化努力加以弥补，集中力量办大事，使现代化得以顺利展开。

五、党建现代国家

中国的建设模式就是党建现代国家。党建现代国家的重要优势，就是将党的建设、国家建设和经济社会发展有机结合在一起，相辅相成。

党建现代国家是中国国家治理的基本特征，从实践上，先锋型政党探索出“三位一体”的执政体系，实现国家治理现代化。“三位一体”的执政体系，是指在党的领导下，形成引领体系、支持体系和控制体系的一体化，最大程度将党的建设、国家建设和社会发展有机结合。关于先锋型政党的作用，我们可以看到从动力上，先锋型政党是一种能动性力量；从功能上，先锋型政党是一种聚合性力量；从组织上，先锋型政党是一种统领性力量。从宏观、中观和微观来分析党建现代国家模式，宏观方面是政党主导，中观方面是“党建+”，微观方面是嵌入机制。

本文作者：陈周旺，复旦大学政治学系教授。